砗磲文化开发与海洋环境保护

 　
   我国是世界上生物多样性最为丰富国家之一。但由于人口居世界第一，是全球社会经济活动规模最大、频度烈度广度最大的国家，造成对陆域国土与蓝色国土范围内生物多样性的巨大冲击与压力。《濒危野生动植物国际贸易公约》列出的640种濒危物种中，151个在中国，约占总数1/4。其中海洋生物砗磲贝被列为“公约”濒危保护物种，也是我国重点保护水生动物。砗磲贝是我国南海珊瑚礁——现代泻湖生态系统中标志性物种。近二十年来，砗磲贝逐渐引起国人关注起因是由其加工制作的砗磲玉工艺品成为我国玉石雕塑苑中新兴品种。人们的消费与占有欲望促使这一珍稀物种面临越来越濒危境地。  
    一、砗磲渐成为海南特色新型旅游商品
     2012年11月，“中国（海口）国际时尚博览会”在海口会展中心举办。在展会入口处一尊巨型砗磲雕刻“火凤凰”吸引了众人驻足观看，纷纷拍照留念。2012年游客最喜爱的海南十大旅游商品评选活动，“砗磲玉”被赫然列入。2012年12月在海口召开“泛珠9+2”会议，海南省政府将南海砗磲原贝工艺品作为省政府高级礼品赠送给兄弟省区政府。由此珍稀海洋生物砗磲贝以频密速度进入人们视域。
砗磲贝过去朝代由于生产力低下作为罕见珍贵海洋生物，少人知晓。而近二十多年来，砗磲贝因其能加工成各种工艺品，逐渐成为海南特色的新兴旅游商品；发展成为一个新型产业。解放前或解放后三十多年琼海潭门镇渔民到西南中沙捕捞砗磲贝，只割取贝肉作为干贝海珍品出售，砗磲空壳丢弃在海中。后来发现砗磲壳厚洁白，可加工成珍珠粉，后来又发现可雕刻成白玉饰品，价值提升更大，便将空壳也运回贩卖给加工厂。由于砗磲易于加工造型，进入门槛不高。目前，琼海潭门镇由35家店铺发展到310家，成为我国砗磲贝生产加工销售中心。海口也有几家砗磲高档礼品加工厂，砗磲贝加工制品种类较多，主要制作礼佛的挂珠、持珠、手串，各种大型佛像、山水雕像；祈福辟邪镇宅旺财的麒麟、金蟾、狮子等瑞兽；以及印章、镇尺、山子等文房用品，文玩把件和各种饰品、工艺品、纪念品、礼品、实用品系列产品。融自然天成的纯白材质和精心巧妙做工于一体，既可观赏使用又有收藏价值，受到国人普遍喜爱。一些砗磲大型雕刻卖价均在数千元至上万元，一些经打磨抛光的原贝因其造型奇特，自然天成，光润洁白，也身价倍增。海南建设国际旅游岛，大力发展具有海南特色高档旅游商品，砗磲贝及其制品于是受到商家青睐。但是砗磲工艺品产业的可持续利用又受到国际与国内相关环保法规的制约，如何在保护与开发博弈中取得平衡，是一个令人深感隐忧与纠结问题。
    二、砗磲贝天然资源几近枯竭
砗磲是海洋中最大的双壳贝类，被称为“贝王”，最大体长可达1米以上，重量达到300公斤以上。壳质厚重，壳缘如齿，两壳大小相当，内壳洁白光润，白皙如玉。砗磲贝通常以足丝附在珊瑚礁上生活，属于珊瑚礁盘定栖性生物，生长缓慢，有人测定每年仅生长1-2公分，一些大砗磲贝生长都在百年以上。砗磲外套膜内化合物又成为砗磲食物营养来源。二者形成互利共生特殊关系，这是珊瑚礁生态系统生物和谐共生典型实例。砗磲贝在海底两壳张开，外套膜色彩艳丽奇幻，对潜水游客极具观赏性。但千万不能将手伸入两壳之间，曾有人因无知，将手伸入其间，不能拔出而溺水死亡。砗磲贝里曾发现有世界上最大珍珠，重达6350克，价值高达408万美元。历史上中国人偏爱砗磲，《尚书大传》记载了“文王囚于羑里，散宜生得大贝，如车渠以献纣”赎回文王的故事。佛典《金刚经》中将砗磲列为佛教七宝之首（其余为黄金、银子、琉璃、玛瑙、珊瑚、琥珀），是佛门高僧供佛重要的法器。用砗磲制作佛珠代表心地洁净，据传用以念珠念佛可得数倍功德，是高僧供佛重要法器。在清朝的官帽珠饰中，它是二品官员佩带的顶珠。在“本草纲目”中记载，砗磲有镇心安神、凉血降压、防止老化、改善失眠、增强免疫力等功效。
由于砗磲承载了厚重历史文化元素，被列为宝奉为玉，需求日趋旺盛，价格趋向上升，使它成为渔民争相捕捞对象。经过长期不间断捕捞，天然大砗磲资源几近枯竭。据考察西沙海域大型砗磲贝已不见踪影。各种如拳头大小的小砗磲被捕捞殆尽，其壳体残骸一座座堆在西沙赵述岛岸边，可见捕捞强度何其大！目前大砗磲贝仅少量见于中沙与南沙群岛海域。由于南沙群岛不少岛礁被周边国家蚕食占领，海域纷争一时不能解决，南海珍贵砗磲贝也无法得到有效保护。《濒危野生动植物种国际贸易公约》（CITES）于1983年将砗磲贝列为世界稀有海洋生物加以保护，其国际贸易加以管制。我国重点保护水生野生动物名录里也将库氏砗磲贝列为一级国家保护级别。南海共有砗磲贝有六类：长砗磲、鳞砗磲、无鳞砗磲、砗蚝等。加工成砗磲玉工艺品后，如何区分原料是库氏砗磲，还是其他品种砗磲？实践中如何区分？显然难以界定。因而《濒危野生动植物种国际贸易公约》附录里，注明了包括“砗磲科所有物种”。这种规定杜绝灰色地带，堵死灵活变通之路。由此可知，“砗磲科所有的物种”都是受到保护，并受到国际贸易管制的海洋生物。我国作为负责任的世界大国，在保护海洋环境与海洋濒危生物方面也应该表现为大国风范。把本应受到保护的砗磲贝加工成制品，列为最受游客欢迎的旅游商品，如同把象牙雕刻品列为中国游客最喜爱的旅游商品，把鱼翅佳肴列为中国人最喜爱的菜品一样，这不是在鼓励消费这些保护生物吗？世界环保组织与环保人士对国人这种行为会怎么想？南海周边有关国家，过去屡屡抓扣海南渔船，指责违规捕捞海龟、玳瑁、砗磲等珍贵保护动物。南海是海南渔民“祖宗之海”，我们自己要自觉遵守保护珍稀海洋生物法规，更不允许他国肆意掠夺我国南海资源。否则很容易授人以柄，陷入被动局面。印尼、马来西亚、澳大利亚等国水产资源十分富饶，也是砗磲重要产地，但在其旅游商品市场上却没有砗磲及其他贝类工艺品销售。这不是他们不能加工制作，而是其保护海洋环境政策所不允许。中国一些暴发户残害保护动物行径为世人所诟病事例不少。世界各国都在瞪大眼睛看着我们如何开发与保护这一片有争议的南海。如今有些人堂而皇之打出“黄岩岛砗磲玉”品牌旅游商品，这种不分是非不顾法规的商业促销行为，较真起来也会令国人面临环保意识的尴尬。
三、实事求是是科学评价砗磲玉
 中国是世界上玉石文化最发达地区，中华民族历来偏爱玉石。过去玉石原料主要取自矿物原料，称为无机玉。如翡翠、和田玉、昆仑玉等都是高档雕塑玉石。而昌化玉、鸡血石等是著名的印章玉；近几年出名的黄龙玉，既可作为雕塑玉，也可以作为把玩的奇石玉。砗磲与珍珠、红珊瑚、琥珀并列为中国四大有机玉（宝）石。有机玉是地质历史时期生物化学作用而形成符合玉石工艺要求的有机物质。砗磲特点是颜色纯白洁白、磨光后色泽光亮照人，雕塑性好，容易成型，比重较轻，硬度3.5-4.0（莫氏硬度），低于玻璃，极易为硬物（如小刀）划伤，这是其致命伤。与矿物无机玉硬度7-8比较，相差较大。
 砗磲与珍珠一样，其矿物成分为文石组成，化学成分为碳酸盐，与汉白玉、大理石完全相同，化学性质不稳定，极易溶于酸，甚至连醋酸也会将其腐蚀。日常生活中砗磲饰品不适宜接触化妆品（发乳、指甲油、香水等），更不能接触香蕉水等有机溶剂。夏天汗液有酸性物质，染上汗渍，也会造成砗磲色泽变差。接触汗水后，可用清水或温水冲洗，再用柔润绒布擦好，在通风处晾干，才能保持砗磲光泽。俗话说“人老珠黄”，指珍珠经历几十年后会失去美丽光泽，砗磲饰品也具有同样的特性。因此，砗磲与翡翠、和田玉、昆仑玉的持久性不在一个等级上。翡翠、和田玉、昆仑玉饰品可以历经千年其色泽恒久不变，而砗磲与珍珠光泽保持不过百年，既已褪色。其主要区别在于二者矿物与化学成分不一样。砗磲虽然承载我国玉石文化内涵，自然界中分布稀少，生态价值高。但作为玉石评价，因其硬度较低，化学成分不稳定，容易受到风化侵蚀，难以翡翠、和田玉、昆仑玉相比。因此没有必要过分炒作，人为抬高砗磲商业价值。有的商家以砗磲是深海贝壳，黄岩岛砗磲作为卖点，实际是误导消费者。对砗磲玉应做实事求是的科学评价，不可过分高估，但也不能采取虚无主义，一味贬损。毕竟砗磲是大自然珍宝，是南海热带海洋标志性物种，也是海南在国内独具特色的有机玉石。
四、砗磲文化可持续发展与人工繁育
华盛顿公约（CITES）将砗磲贝分为天然与人工养殖两大类；规定禁止天然砗磲贝出口贸易，允许人工繁殖砗磲贝商品贸易。由于资源严重枯竭，为拯救砗磲贝物种，东南亚各国及澳大利亚都积极投入人工繁殖，并明令禁止捕捞天然资源。我国台湾澎湖从2006年6月起禁止采捕贩卖砗磲贝，并由种苗繁殖场加速复育，投放贝苗移入海底让其自然成长。
砗磲贝种群数量是珊瑚礁发育的指标性生物，是珊瑚礁盘生态修复的必要物种，由于大气污染，地球变暖，海水升温，珊瑚大量死亡，加之砗磲生长缓慢以及过量捕捞等原因，资源越来越少。随着近年来收藏热连年升温，市场需求趋向增大。另外海南国际旅游岛的建设，也加速了这一进程，致使砗磲玉价格连年上涨。潭门镇各个砗磲加工厂都有一定老壳或新壳储备，少则几十吨多则上百吨，总量并不多。按这种加工消耗速度，出不了二十年，便无空壳原料加工，同时我国管辖的三沙海域中天然砗磲贝活体因上述原因，可能濒临灭绝。届时砗磲加工业与砗磲文化便难以为继。不能只无度开发利用，而不采取保育护种措施。因此为了砗磲文化业可持续保护与利用，建议如下：
1、对目前潭门镇天然砗磲贝的加工应采取限制政策，不能任其无序发展。应按保护动物管理办法采取发放生产许可证制度，通过征收资源补偿费，提高砗磲加工业准入门槛。
2、按照按照《中国生物多样性保护战略与行动计划》（2011-2030），应把海洋生物多样性保护优先项目落实至三沙市海域。推进国家海洋自然保护区建设管理工程；启动砗磲濒危物种拯救工程；推动民间团体参与生物多样性保护机制建立。
3、重点推进砗磲濒危物种拯救工程。采取就地保护，与人工繁育措施，选择西沙或中沙群岛海区底播人工贝苗增养殖，并建立砗磲贝国家自然保护区进行有效保护。海南作为我国海洋大省，国内唯一砗磲产区，理所当然负有保护与繁育责任。目前西沙晋卿岛已有琼海公司开展人工繁育实验，建议作为国家投入资金人员进行攻关研究。
4、通过对砗磲加工企业审查核准发放生产销售许可证，调整优化产品结构，重点推出高档、优质工艺品；有序控制产量，提升质量，提高价格。不能将珍稀生物资源贱卖，避免价格恶性竞争，从而达到价值极大化，延长存量砗磲贝原料生产年限。